雍宁

奋斗者的时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钟为谁鸣 第八章(9)

“汪先生。”王天风快步走过来,与汪**精**卫握手。 
“庭轩回来多久了。” 
“原想到武汉就去见您,却不巧碰上行*刺的事。” 
白露站在汪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王天风。她心里气他,回来这么久了,所有人都见了,就是不来见她。 
王天风躲避着她的目光,“时间到了,我去请委座。”他微微一躬身,转身走向蒋jie*石办公室。 

凌远小心翼翼避开楼道里的人来到楼上,用钥匙开了楚材宿舍的门。 
“你现在该在开会,跑来干什么?”楚材以为是王天风。 
“是黄将军让我来的。”凌远走进卧室,“他还拜托我伪造你的病**例。” 
楚材没想到会是凌远。 
“怎么,很吃惊吗?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凌远查看着楚材的体温。 
“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吗?当年带着立仁去请你,你就这恨不得杀死我的态度。”楚材抗拒着凌远的检查。 
“我是医生,只救人,你们才杀人!”凌远握住楚材的手腕计数心跳,“我见到叶煦了,她还好,只是情绪不大对。” 
楚材恍然明白为何当年凌远对自己如此仇视,“当时你已经毕业了,怎么会知道叶煦的,师兄。” 
“别叫我师兄,你不配。” 
楚材无奈地点着头,抬起微颤的手拂去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的乱发,“明白了,你当时也在那家医院。” 
“后来凌娟为叶煦治疗,鼓励她完成学业成为医生。”凌远边说边拉开抽屉翻找,拿出注*she*器重重摔在地上,“这个拯救不了你肮脏的灵魂,只会让你更无药可救!半途而废离开学校,改名换姓做了刽子手也赎不了你对她犯下的罪。”凌远竭力抑制着情绪,“多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被你变成现在这副冷漠偏执的样子,你活该孤独惨死。” 
“那天我不该喝酒,如果我知道她已经,”楚材懊恼悔恨得无法再说下去。 
“她未婚夫最终还是离开她了。你毁了她一生!”凌远并不知道叶煦的未婚夫便是白嘉笙,而他是白露同父异母的哥哥,此时此刻已经被日本人内定为南京维*新**正府的一员。 
“你骨子里倒是真像那个多愁善感的黄庭轩,难怪会喜欢同一个女人。” 楚材冷笑起来,故意激怒凌远 
“你欠揍!”凌远竭力抑制狠狠揍他一拳的冲动。 
楚材闭上眼等待着拳头落下,希冀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内心的痛楚。 
“想挨一顿痛揍心里好过一点?没门,你自己煎熬着吧。”凌远看着形容憔悴的楚材叹了口气,”别再用吗*fei了,去医院吧。” 
“如果能去,他也不会让你这个情敌来了,去不去也就剩下那些日子。”  
“我不想管你那些肮脏勾当。”凌远将一大瓶药悄悄放在床边,起身走向门口。尽管他知道这不会比吗fei更好,但至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毁掉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 

会间休息。 
“黄主任。”陈*璧*君叫住经过门口的王天风。 
“汪夫人。”王天风毕恭毕敬。 
“这份文件委座已经过目了是吗?”她一扬手示意白露。 
白露将文件递过来。 
“明天午后,黄主任有空吗?”陈*壁*君笑盈盈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些老朋友喝个下午茶。黄主任也一起来吧。”
“庭轩听夫人安排。” 
“那就说定了” 

一阵飞机轰鸣再次逼近。 董建昌和参谋们跳下车,扑进一旁的沟里。 
“汤长官的增援什么时候到?”他抖落头上的泥土问到。 
“报告长官,没有答复。”副官回答。 
董建昌恨恨地点着头,“等我们快赢了,他的援兵就到了。” 
“长官不能再往前走了。离前线太近了。” 
“我的弟兄们在前面流血,我要他们都看到我,知道他们的长官没有忘记他们。” 

翌日午后。 
留声机里飘来婉转的维瓦尔第,制作精美的曲奇点心被精心摆放在多层托盘里。侍者端着西洋花朵纹样的精致茶壶,为王天风斟上一杯英式伯爵茶。 
他愣在沙发上,回想着昨日深夜看过的战况报告,担心董建昌的安危。如果情报没错,矶谷廉介猛攻滕县,是想和进攻临沂的板垣师团在徐州会师。 
陈*璧*君轻笑着走过来。 
王天风微笑着赶忙起身。 
“武汉难得有这么明媚的下午,庭轩却陷在沙发里发呆。”陈*璧*君打趣着,领着白露坐在王天风对面。“刚刚还和白露打了个赌,我说坐在这里的绅士一定是庭轩。白露非说不对,说每次见到庭轩时总是戎装威严不苟言笑,让人敬而远之。没想到今天却是变了一副温文儒雅的派头。”陈*璧*君看一眼白露,“我的小白露对庭轩崇拜仰慕极了,却难为情不敢过来呢。” 
王天风带着被当众夸奖的礼貌矜持朝着陈和白露微一躬身,心里暗暗嘲笑陈自作聪明的牵线搭桥。 
三人落座。 
王天风翘起二郎腿,舒服地倚在沙发里。
白露微低着头,余光发现他穿了套陌生的三件套西装,但那条口袋巾还是她去年在上海定做的花样,心中升起小小骄傲,心想任你是孔二小姐还是孔八小姐,他心里只有我。她像欣赏盖了火漆印归档在自己名下的艺术珍品一般,看着风度翩翩的王天风端起茶杯。 
“哎呀,人老了真是健忘。”陈*璧*君装作忘记什么,起身离开。 
白露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添了茶,眼眸里闪着俏皮可爱的幸福与满足。可下一秒,她便捕捉到掩藏在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忧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天风勉强笑笑,默而不答。他心中真的憎恶这样的午后时光。前线的同袍在流血牺牲,而自己却坐在这里悠然的享受下午茶。 他怀念属于他的烽火。 许多夜晚,他在梦中回到淞沪前线,看到那些在他眼前灰飞烟灭的鲜活生命又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在他的号令之下,再一次奔赴那个血肉磨坊。他甚至听到了白刃战的厮杀声,看到敌人的鲜血顺着军刺的血槽喷涌而出,闻到清冽寒气里散着温热白雾的血腥气味。
陈*璧*君坐在远处的茶桌旁,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汪*精*卫假借读报偷瞄向远处的白露和王天风,心中泛起一阵醋意,将报纸翻得哗啦作响。
陈璧君看出他心事,“觉得不可能这么快是吗?我倒觉得很正常。”她得意地瞟向相谈甚欢的两人,“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知肚明,再说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坐在面前有说有笑,哪个男人不动心呢?”她瞪着丈夫,“更何况有些人甚至对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都要心生杂念呢,你说是吗?” 
汪精卫听出浓浓的挖苦和妒意,满心郁闷起身逃离。 
“事业比旁的重要。”她狠狠瞪了丈夫,再望向远处二人时,见王天风和白露已经走在花园的小路上。她露出满意的微笑,觉得白露也还是有些用处,不枉她忍下丈夫对她的想入非非。她甚至觉得要是有七个八个白露这样漂亮的女儿何愁大事不成呢。 
此后数周,陈*璧*君多次看到白露笑盈盈上了王天风的车。她暗自庆幸着,王天风早晚要完全倒向自己一边。尽管之前王天风救了她丈夫的性命,但他与楚材杨立仁的关系总是让她心生忌惮。如今这男人被白露彻底迷住了,与自己的来往也愈加频繁,这是个好兆头。 

会议休息室。 
“别人都去开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孔令伟走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别在这胡闹。”王天风要走。 
孔令伟将他拦下,栽进他怀里,“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的委座也拿我没辙。” 
“下午跟我去个地方,敢吗?”王天风突然说。 
“有什么不敢,别是又骗我的吧。”她见他没有躲闪,得寸进尺的赖在他怀里。 
“我还要开会,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王天风抬起手臂,试图向后撤身,可孔令伟依旧紧搂着他的腰。 
“要是骗我,这次粉碎的可就不止衣服了。”孔令伟威胁说。 

 明楼办公室。 
“楚材太狡猾了,没有时间逐个甄别,就把所有有嫌疑的人放到行动里,借影佐的手除掉我们的同志。”明楼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冰冷的眼神喊着杀机。 
“他居然连自己人也不顾及。”阿诚恨恨地说。 
“他是蒋jie*石亲信,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四**一**二时,我们有多少战友死在他手上。”明楼望向窗外,看着楼下的白露和陈*壁*君下了车走上办公大楼的台阶,“立刻送我去难***民所。” 
“你担心电台?”阿诚警惕起来。 
“不能继续放在伍老师那里,万一出事会连累她。 

难***民所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孔令伟看着墙角坐成一排的难*min,皱着眉埋怨着。 
“请吧,孔小姐。”王天风站在大门口等着孔令伟,余光发现躲在巷口盯梢的轿车。 
“这都什么地方啊。”孔令伟完全没想到王天风会带她来这里,破天荒的为了这次“约会”穿了高跟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扑到王天风身上。 
王天风并未躲闪,扶着她进了大门。 
她一阵窃喜,撒着娇依在他怀里,“人家鞋都脏了,这可是巴黎的新款呢。” 
王天风不理会她故作娇嗔地抱怨,加快脚步进了办公室,挣开她手臂,同伍老师进了里屋。 
“老师,您这里有没有明楼的东西,快给我。” 
伍老师犹豫着。 
“相信我!”王天风焦急。 
伍老师指了指顶棚。 
王天风踩着打包的物资拿下一只小皮箱。 
“庭轩,我们走吧,这里太可怕了。”孔令伟走了进来。 
“伍老师,我这次是特地陪孔小姐来的,她想提供船只,将所里的孩子们运到重庆。我说的对吗?”王天风轻轻揽着她肩膀说。 
孔令伟受宠若惊,痴痴地看着他,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这可真是解决了大问题。孔小姐真是孩子们的大救星。” 
王天风拿起电话,“刘经理吗,孔小姐要和你讲话。” 
孔令伟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冲昏了头脑,接过电话,“刘经理,调一艘船给我,” 
“三号码头。”王天风温柔地笑着。 
“停在三号码头,”孔令伟望着王天风傻笑,一刻也不想移开眼神,“我不管,总之给我办妥,否则你明天就给我滚蛋。” 
“老师,保重。”王天风向伍老师使了个眼色,提起小皮箱转身出了门。 
“等等我庭轩。”孔令伟忙不迭追了出去。 
几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棉袄的孩子追跑着,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她惊叫了一声,吓得跌在地上,委屈地求救,“庭轩,救我。” 
王天风根本不打算理她。谁会相信一个十几岁就开车横冲直撞,当街枪杀无辜者的人会一瞬间变成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庭轩。”孔令伟拖长了声音撒起娇。 
几个孩子害怕地跑向了一边。 
王天风无奈转身走回去,伸手拉起她。 
她顺势倒在他臂弯里,“人家为了你,又要被父亲骂了。” 
“放心吧,孔小姐,夫人知道你用实际行动支持她的抗*zhan救亡事业,会夸你越来越懂事的。孔院长也绝不会怪你。” 
“是吗,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 ?”孔令伟几乎黏在他身上,直到他将她塞进副驾驶。 
巷口的小特务坐在车里看着王天风将皮箱放在后座,而后开车离开,“头儿,他们走了,要不要去拦住他们。” 
“你傻吗 ?”老特务结结实实给了小特务后脑勺一掌,“那是侍从室的黄主任,再加一个孔二小姐,哪个你我惹得起,那女人能当场毙了你,信不信?当年南京大马路上,就因为交通*jing拦了她的车,当街就把人打死了,你没听说过?” 
“可是,头儿,他们进去时可没拿箱子。” 
“是吗 ?我怎么没看见?上头只让我们盯着明楼,又没说盯着别人。” 
明楼和阿诚早已发现巷口的黑色轿车,两人躲在隐蔽处看着王天风提着皮箱上了车。 
“大哥,怎么办。”阿诚有些急了。 
“先回去。”明楼吩咐阿诚开车离开。 
 王天风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没人跟踪,他终于放下心了。 
“庭轩,晚上陪我看电影好吗?姨母从美国买了放映机送我,有一部好莱坞的新电影《Angel》,你陪我看,帮我翻译好吗?” 孔令伟还沉浸在刚刚温暖怀抱和温柔笑容里,手放肆地伏在王天风腿上,一点点得寸进尺。 
“抱歉,不能奉陪。”王天风一个急转弯,惯性让孔令伟靠向车门,伏在他腿上的手甩开了。 
“你怎么开车的。”孔令伟本想发火,但为了淑女形象只得忍耐着揉着肩膀。 
“我一向如此,上一次孔小姐不是撞了头吗?所以还是老实坐好最安全。” 
王天风开过了检查岗,将车停在楼下,拿起皮箱就走,阴沉着脸对小跑过来迎接的工作人员吩咐,“送孔小姐回去。” 
戴笠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走近的王天风,眼睛余光扫过他手中的皮箱,“黄主任真是大忙人啊。” 
“主任,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秘书引着王天风进了刚刚布置好的办公室,在戴笠进来后带上了门。 
“这不会是一箱小黄鱼吧。”戴笠半开玩笑地看着王天风将小皮箱放进保险柜里。 
“雨农兄要不要打开查验一下。”王天风戏谑地将皮箱从新放在一旁茶几上。他倒要看看戴笠有没有这个胆量查看。 
戴笠干笑着摇摇头,心知王天风历来帮着一些不可说的人物打理不可说的生意,否则也不会一身通共嫌疑逍遥至今。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Curiosity killed the cat. 你说呢?雨农兄。” 
戴笠听出了讥讽,僵硬地假笑着掏出手帕,遮在鼻前打了个喷嚏,以此掩饰着尴尬,随后轻咳一声起身告辞出来。 

 明楼从门缝里看着戴笠走远了,出了等候房间,进了王天风办公室。 
“说吧,这间办公室刚‘清扫’过,很安全。” 
“你跟他(戴笠)说什么了?他那副表情走了。”明楼坐进沙发。 
“主任,孔小姐把朱秘书打了,她非要闯进来,快到门口了。”工作人员跑到门口汇报。 
“告诉她乖乖回去,我晚上过去,”王天风猛然想起,“把那束玫瑰花给她。让小朱回去休息。”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离开。 
王天风关上门,“没想到戴笠亲自来堵我,那箱子你不能现在拿走,太危险了。他大概还吃不准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一时也不敢太放肆。”王天风自嘲。 
“你不会要提着箱子去女魔王家吧。”明楼觉得太冒险。 
“不可以吗?反正戴笠不敢惹她。就是可惜了我给白露的玫瑰花了。”王天风点上雪茄,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三点半,晚上七点半她会开车来接我。箱子我放后备箱,车一到她家阿诚就可以动手了。” 
“我可提醒你,那女魔王不好对付,你别再把自己交代在那了,那可真要改姓孔了。”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楚材已经知道了,他不动你,无非徐州前线的粮饷供应还要靠你们明家,我也只能保你一时。当年他可是宁可所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稍有嫌疑,连自己人都赶尽杀绝。”  
“不怕受牵连?”  
“戴笠在蒋夫人面前不止一次说我颜色偏红,可我不还是好好的?”王天风站起身,一副嘲讽口吻。 
明楼给了王天风一个结实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后背,“你平安回来真好,有时间一起喝酒。” 
“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只喜欢女人投怀送抱。”王天风戏谑着故作嫌弃地推开明楼。 
“怎么了,有什么好消息吗?今天心情很不一样。”明楼问。 
“日本人的阴谋没得逞,板垣吃了哑巴亏。”王天风露出多日难得一见的笑意,“老董他们都很好,敌人伤亡很大。” 他将呢大衣搭在手臂上,“我先走,你过半小时再出去。” 

白露住所。 
白露悻悻地望着窗外行人稀少的街道。他又迟到了,都过了五分钟了,太过分了!她心中咒骂着王天风,抿了口杯中的温开水,转身走向厨房。 
有力的手臂将她拽到避开窗口的走廊里,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手中的杯子脱了手。 
那只手迅捷地接住杯子放在边桌上,随即揽紧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抵在墙边。她内心的小惊恐还来不及喊出声便被熟悉而炽烈的深**吻阻截了。 
她推挡挣扎着耍起小脾气,挥舞起粉拳打在他坚实的背膀上,可还是被他紧紧揽在怀里,反抗不争气地越来越弱,捶打变成了爱**抚,再变成深情的拥抱。 
他抱起她走上楼梯,深情脉脉,“想我吗?” 
她本想违心说不想,恨你之类,可半个字还未出口,便再次被一吻深情掩去。 

此时的孔令伟从未像这个下午那样开心过。她吩咐着仆人精心准备起晚餐,想到心心念念的男人今晚就要属于自己,发觉自己竟然也有这般小儿女情怀,这绝不是从前那些男人能带给她的期待。她甚至破天荒的幻想起你侬我侬的夫妻生活了。 

白露偎依在爱人臂弯里。 
温暖的手掌轻抚上她白皙的后背,拉起被角盖上她依然挂着薄汗的脊背。
他轻吻在她额角,“嫁给我委屈”
娇润的双*唇*吻在他唇上,掩去来不及倾吐的愧疚与自责。
她看出他心事,指尖轻抵在他唇边。她不要听这些,惟愿缠绵的午后与爱人厮守。温暖的呼吸轻柔地扑在他颈上,微启的朱唇拂过疤痕累累的胸膛,再次燃起的强烈爱意与渴望,怂恿他将她压回到床上。 

办公室。
 桌上的热茶腾起袅袅白雾。王天风倚在窗前盯着随风摇曳的松柏。修长的手指夹着雪茄,解开沾了口红印记的领口,袖口没了袖扣,淡淡的紫藤花香浸染在衬衣上。那是白露的味道。他轻嗅着让他眷恋的温柔香气,下意识摸向胸前,这才发现马甲第一颗扣子不见了,继而想起在走廊里白露那些使小性子的推挡和反抗,脸上绽出幸福笑意,边解着剩下的扣子边走向盥洗室换上军装。 

白露正静静躺在浴缸里,望着小桌上的金质袖扣痴痴笑着。”真是个丢三落四的家伙,”她幸福地抱怨着。温暖的蒸汽缭绕在周围,她捧起一抹芬芳的泡沫吹向空中,嘴角挂着欣悦甜蜜,想着那些缠绵绯红了两颊。 

两行车灯在薄暮里渐渐近了。
孔令伟将车停在办公室楼下 。
王天风取出小皮箱来到了楼下。 
“来的路上还在想,要是你再骗我,就烧了你办公室。”孔令伟看到他没有逃跑,喜出望外。 
“你开还是我开?”他假意温柔笑着,将皮箱放进后备箱。  
孔令伟媚笑着竭力装出小女人模样,坐进副驾驶。车开出办公区,她一脸幸福地枕在王天风臂膀上,“怎么,已经收拾好行装打算搬到我那去了?” 

餐厅。  
“干嘛发呆啊?”孔令伟抱怨着端起酒杯,“为今晚干一杯。” 
王天风心念着白露,没听见孔令伟的抱怨。 
“庭轩。”孔令伟忍着怒意,努力脉脉含情看着桌对面的男人,举起酒杯。 
王天风勉强举杯送到嘴边,突然又放下了。 
期待中的女魔王一愣。 
他轻声笑了,让人不寒而栗。 
“庭轩为什么不喝?”孔令伟被这笑声弄得心虚起来,但依旧要做最后的努力。 
王天风举起酒杯,带着挑衅神情盯着她,将酒倒在奢华的羊毛地毯上。 
 “你知道这酒和地毯有多昂贵吗?” 孔令伟恢复镇定,满不在乎被识破,将酒杯重重放在餐桌上,“那是所里那些脏兮兮的家伙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想象不出的天文数字。”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走过去,“不喝就不喝吧,其实我只不过想为今晚增添点气氛罢了。”说完她顺势坐在他腿上强**吻上来。 
他紧贴椅闪躲着,却没有成功。 
她压在他身前,放肆地解开他领口的风纪扣,贴近他脸颊,带着即将征服猎物的胜利感挑逗地呢喃,“你是特意换了军装吗?我喜欢! 比西装更男人更让女人期待被征服和占有。” 
王天风听得一阵恶心,猛然起身将孔令伟推到一边,走向门口。 
“站住,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孔令伟掏出手包中的小手枪指着背对自己的王天风。 
王天风继续向前走。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击碎了前方半人高的青花赏瓶。 
孔令伟追到他身后,“你敢走,明天我就让船开回去。”她恶狠狠威胁,“你那些难*min就要像野狗一样死在街上,要是武汉失守了,他们只能给日本人填刺刀。” 
她居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王天风内心怒火中烧。倘若武汉失守,会有多少平民百姓死于敌人的屠刀?有多少像自己这样的人们舍生忘死去阻止这发生,甚至为了片刻的拖延付出生命代价,而面前的女人却将如此可怕的后果说得轻描淡写毫不关己!他想起那些在京都被捕的同仁,想到自己的努力很可能只是维护了孔令伟们的利益,而普通百姓却仍然生活在战火煎熬里。他被她傲慢凌辱的轻蔑态度彻底激怒了,回身掐住她脖颈,猛然将她推向近旁贴着丝绸壁纸的墙壁。
她重重磕在墙上,感到他渐渐用力的手劲,带着一丝几近窒息的快感,抬起腿蹭在他小腿上,双臂顺势紧箍在他脖子上。 
王天风竭力克制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松开了手撤身躲开孔令伟。“你真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那些臣服和尊敬是真心对你吗?”  
孔令伟喘着气,鄙夷地看向他,“那是看在钱和权的面子上不是吗?可你又比那些人高尚多少呢,黄庭轩将军!” 她情绪激动起来,仰头看向他,用枪抵着他胸口,握枪的手颤抖着。也许在那一刻,她真的想杀死这个她爱着又恨着的男人,可最终她还是舍不得。她松了手,枪掉在地毯上,她恨自己不争气,那些杀伐魄力在这该死的男人面前全然失去了。“从小到大,除了利用和被利用我什么也没有。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我只求真心,这过分吗?过分吗?”她歇斯底里地抓着王天风的上衣,推搡着他,“你今晚来这儿不就是为了那个箱子吗?那箱子拿走了吗?”孔令伟惨笑着扑向桌子,举起酒瓶猛灌下几口酒,“你看到那些瘪三的日子苦,你看到我的了吗?那些人有那么值得同情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孔令伟心酸地猛喝着酒。 
“行了,别喝了。”王天风不想她喝多了更加胡言乱语,上前夺过她手中的酒瓶反手一倾,酒染红了地毯上的淡色花朵。 
“你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你在利用我?你错了!那只不过是我孔令伟这么多年头一次真心的爱上一个男人而已。我有那么不堪嘛?长这么大从来没谁敢给我委屈,可我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孔令伟借着酒劲将一座珐琅彩西洋座钟推到地上,精美的镀金座钟瞬间变了形,零件与釉料散落在四周,“那些贱男人接近我,为我做牛做马,只是为了钱,为了官位。我好奇,为了利益,那些贱男人还能干出多么卑劣的勾当来。”孔令伟脸上现出恶作剧的幸灾乐祸,“结果那些男人真的抛妻弃子,六亲不认。”她仰脸惨笑起来,泪水被睫毛膏染成了黑色,在她脸上刻出悲伤和无奈。 
“这就是你干出那么多荒唐事来毁自己的理由?”王天风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和惋惜。 
“我见过的男人多了,每个都对我奴颜婢色,只有你不同!你从来看不上那些糟烂的利益,也不畏惧我的权势背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孔令伟哭花了精心打扮的妆容,胡乱用手背擦着泪水,“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她像是自问又像是抱怨,“我只是想和一个不把我当做孔令伟的男人在一起,这很过分吗,这很难吗?”她情绪激动,朝着王天风大吼着,抽泣着快要喘不过气,歇斯底里地再次扑上前推搡着他。 
他没有撤身躲避,这是第一次他真心地不想躲开她的“纠缠”。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姑娘也很可怜。尽管她存着太多任性和他不能接受的盛气凌人的想法,可任谁都看得出,至少这一刻那不再是平时虚情假意的周旋,每一句都是心里话。他不忍心也不能去伤害显露真心的姑娘。也许这会是好的开始,他心里想,她会改变吗?变得了解世间疾苦百姓不易,体会到自己要肩负的责任。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不管怎样,总比一直做个女霸王要好。他尝试平息她激动地情绪,“深呼吸,平静一下,再这样你会昏倒的。”他破天荒的真心实意地安抚着她,轻拍着她后背。 
她闹累了,精疲力竭地靠在他胸前。 
“小姐,侍从室的电话,要黄将军立刻赶回去,紧急军务。”门外传来仆人提心吊胆的声音。 
王天风扣好风纪扣,整了整凌乱的军装,理顺额前的乱发,捡起地上的小手枪,“这个我暂时替你保管。” 
“你不会担心我自**杀吧。” 
“我担心你用它打伤外面那些战战兢兢的听差。”他看了看手里精致的小手枪,“你是瞄着我脑袋才打中瓷瓶的吗?”他戏谑着转身开了门,“去洗洗脸吧,你现在的样子鬼见了都能吓死。” 

会议室外。 
“黄主任这是刚从哪儿回来呀,一身脂粉香。”戴笠讥讽着走过王天风身边。 
“敌人一个旅团,半夜从沙子岭北边的缺口渡过沂河,现在已经攻占了河西渡口。形式发展太快了。”范希亮走近了,凑在王天风耳边说。
“老范。”王天风惊讶地握上范希亮的手,他没想到范希亮已经伤愈归来。 
人员到齐,会议室大门紧闭。 
作战参谋正在介绍双方态势。 
“这回遇上硬骨头了。”范希亮忧心地掏出香烟,双眉紧锁看着地图。 
“老董那边承受压力太大,现在全看荩忱兄这边了,”王天风眼神定在地图上的茶叶山,“他们必须固守茶叶山!由新河村进攻河东,袭击敌人侧翼,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敌人继续西窜,只有这样老董他们才能得到喘息之机。” 
范希亮深以为然,突然话锋一转,“明天一早我就飞徐州,叶煦也在徐州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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