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宁

奋斗者的时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钟为谁鸣 第五章 西安事变(1)2.0版

上海。

码头上人头攒动。

王天风提着行李,沿着桥架走下船。

楚材伫立在车前,与走至近前的王天风握了握手。

车开出码头,上了公路。

“立仁呢?”王天风打破了沉默。

“他陪委座去西安了。”

王天风听罢冷冷地哼了一声。

楚材开着车,驶入熙攘的街道。

“今天烦劳您这位大人物亲自驾车接我,我得折寿啊!”王天风语气中含着讽刺,挑着白色车帘,透过缝隙看着窗外的繁华盛景,“这十里洋场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任你洪水滔天,我自岿然不动。”王天风放下车帘,收回目光,“不过好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楚材从后视镜里观察着王天风,“已经开始制定南迁的计划了,很多工厂和物资都要运走。”

“只希望优先迁走的不是大员们的私产。”

“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楚材开着车,疾驰着转过一道弯。

“你怎么不直走。”王天风避而不答。

“直走就是外白渡桥,我们过不去。”

“你带我在路上兜圈子!”王天风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开口啊。”

“你果然厉害,我记得上海你还是北伐时待过几天吧,对这里的道路居然比我都熟悉。”

“别绕弯子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王天风盯着后视镜,与楚材对视着。

楚材将车停在路边,回身看向王天风,“南京来人了,在我办公室等着你!”

“这么急着除掉我。”王天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朝着楚材一摆手,“开车吧,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吗?”

车重新开上公路。

王天风将烟衔在嘴角,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螳螂’还在你们控制之下吧。”

楚材点点头。“记得几年前你和那群参谋们搞了个撤退演戏。你当年的方案现在算是用上了。”车驶进法租界亨利街一幢华丽洋房的门厅。这是楚材和立仁新选定的在上海的秘密办公地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和立仁干的很多事不入你的眼。但今天这事,就连我这种人都觉得下作!”楚材停稳车,回身说道,“他们之所以要你在上海下船就是要在去南京的路上对付你。我都安排好了,把你送到笕桥机场,蒋文成驾机直接送你去南京董建昌那里。”楚材眼中现出罕有的担忧, 

王天风摇摇头,将燃尽的烟扔出窗外,“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不是你担保,在码头上接我的就已经是囚车了。为了我让那么多人冒风险,不值得!今后转运物资的事更需要人手,可靠的人本就不多,不能因为我这件事牵扯进来。”他凑近楚材,脸上显出杀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阴谋的味道吗?‘螳螂’就希望你们都被我牵进来,到那时,那些重要岗位都顺理成章的安插进他的人,所以你们都不要卷进来。” 

楚材面色一沉,“那就只有委屈你了。”说完,他倏地推开车门,下车为王天风开了车门。

王天风走下车,仰头望向天空,扫一眼周围葱郁静谧的环境,一个人走上前厅的台阶。突然,他回身望着依然伫立车前的楚材,“谢谢你为立仁做的一切。”

“不全是为他。”楚材远远望着台阶上的王天风,“党*国需要你这样的人。”

听到“党*国”二字,王天风嗤笑一声,转身向楼内走去。

周乙在虹口区公寓里看着刚刚传来的情报。南京方面逮捕了王天风,理由是贪污巨额公款,与日本人勾结。他知道王天风在飞机采购的事情上挫败了日本人的阴谋,同时也挡了不少收了日本人巨额贿赂的南京要员的财路。他思量再三,决定向延安请示启用“朱雀”,在押解路上秘密保护王天风。

巴黎。

“这帮混蛋!”明楼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板上,飞溅的碎片划伤了手都未曾察觉。

阿诚赶过来查看明楼手背上的伤口,“王天风这回凶多吉少。不管是南京那些人还是日本人都会在路上下手。”

“必须救他,一定要救他。”明楼恨自己远在欧洲,不能搭救王天风,一时失了方寸,在屋里来回踱着。突然,他停住脚步,看向阿诚,“请示家里,在路上保护王天风”

“我担心家里不会同意。毕竟王天风身边,楚材那些人,”阿诚瞥见明楼面色猝然一沉,未敢再继续说下去。

“杨立仁知道吗?”

阿诚摇摇头,“只有楚材知道这件事。”

明楼突然笑了,“告诉家里,想办法让杨立仁知道。他会派人保护王天风。”

上海开往南京的列车上,王天风身着长衫,双手被一件衣服盖着,垂在身前。两位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表情严肃,一前一后,紧跟着王天风上了列车。

负责押解的军*法*司的刘军组长和第三个年轻人最后进了包厢。

“刘组长,在包厢里,是不是可以把手铐解开啊。”王天风抖掉了盖在上面的衣服,晃了晃手腕上的铐子。

 “老实点” 刘军犹豫着,鄙视地瞪着王天风。

“你们四个人还能让我一个人跑了?好歹同志一场,对我好点,没你们亏吃。”王天风揶揄地说道。

刘军想到之前中央侍从室的楚材亲自接他,想必面前的这位戴罪的将军是个人物,便掏出钥匙,打开了王天风的手铐。

王天风打量了包厢内押解他的四人,朝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年轻人,有烟吗?”

年轻人看了一眼刘军,随后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王天风。

王天风将烟夹在指间,看向刘军,“我的打火机被你们收走了。”

年轻人赶忙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香烟。

“打火机你可要收好了,之后要还给我的。那是侍从室杨主任送我的!”王天风吸了口烟,烟雾升腾缭绕在周围。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小伙子,第一次执行任务吧,太紧张了,放松点。”

刘军尴尬地皱了皱眉,走过去坐在王天风对面的另一个空位上。

列车缓缓开动。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列车服务员打开包厢门,走了进来,试图靠近王天风,提起他脚边的暖瓶。

“你干什么?”押解的四人立刻戒备起来。

“我看看需不需要热水。”服务员装作也被惊到样子,看了看一旁的刘军。

“不用不用,赶快走。”刘军不耐烦地说道。

王天风吸着烟,脸色陡然严肃了。

服务员为几个车厢送过水,将推车停在茶水间。

王天风像一阵旋风,裹挟着她进了不远处狭小的卫生间。

“你在干什么?”王天风迅速反锁上门,将她抵在墙边,愠怒地责问道。

“我在保护你。”白露紧贴着他,费力仰着头看向他。

“扮成服务员保护我?胡闹,赶快下车。他们不会蠢到在行驶的火车上来硬的。我不需要你保护。”王天风试图分开彼此,欲打开卫生间的门。

白露紧紧依偎着他,踮脚吻在他勃颈上。

“你怎么回国了?”王天风欲推开她,怎奈空间太过局促。“你疯了,杨立仁也疯了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你不要小看我。”白露负气地说。

“这车上不知有多少日本人。”王天风已经没有耐心再说下去,“如果下一站你还在车上,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他猝然严肃决绝地说道,而后返回了包厢。

王天风推门进包厢的一刻,刘军一脸焦急对着三个年轻人正欲动怒。

刘军看见王天风自己回来了,急忙掩饰着刚才的慌张无措,“你去哪儿了?”他收起枪,责问道。

“人有三急。我犯的错误再大,也没说不能去厕所吧。再说,我要真的想跑,你们四个根本拦不住。”

其余三个年轻人怯生生看着刘军。

“都回去坐好,”刘军愤愤地说,“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把人给丢了。”

王天风翘起二郎腿,斜靠在靠背上,手肘抵在小桌上,一副看热闹表情,“行了,刘组长,我不是回来了吗,别怪他们。年轻人嘛,总要允许他们犯些小错。”

时间将近中午,刘军吩咐手下去买些吃的。

其中一位年轻手下捧着油纸包进来,嘴角还粘着一粒芝麻。

王天风看了他一眼,他掩饰地擦擦嘴,将一包吃的放在小桌上。

刘军拿到一个包子,将其中一份推到王天风面前。

王天风看了看,发现里面净是自己喜欢吃的小点心。他知道,白露这丫头一定没听他的话,还在车上,居然还用这种小把戏给自己送吃的。他转向买午饭的年轻人,“你这东西哪儿弄得?”

“列车服务员帮我买的。”

王天风嘴角浮现出笑意,白露真是细心,她想到可能有人下毒,早就防着呢。他将吃的推到对面刘军面前,“我不吃这个。”

“呦,大人物啊,不吃我们这些普通饭食。”刘军咬了一口包子,“爱吃不吃,饿了没人管你。到了南京,牢房里可没有佣人给你做宵夜。”

“我怕被人下毒!”王天风煞有介事地看着面前刚刚吃了几大口的刘军。王天风只是在戏弄刘军。如果真有毒,那位偷吃的年轻人早就一命呜呼啦。更何况这是白露送来的。

但刘军不明就里,听到这里,脸色骤然紧张,吐出尚未咽下的包子,咳了几声,尴尬的擦了擦嘴。

“放心吃吧,刘组长,我是逗你的。” 王天风看着刘军窘迫的样子呵呵笑着。他想再吸支烟提神,习惯性摸向上衣口袋,发现口袋里多了一片刀片。他知道是白露。想到刚刚这姑娘负气地责备自己小看她的小表情,王天风又痴痴地笑了。

一路平安无事,列车即将进入南京站,渐渐放慢车速。

王天风透过车窗,警觉地扫了一眼不远处人头攒动的站台,再望向包厢一侧的走廊,“刘组长,如果有什么人要破坏你的押解任务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迅速下手,立刻逃离,毫无踪迹。”

刘军和三个手下被王天风说的警觉了起来,四人摆开队形,护住王天风,刘军给手枪上了膛,“老子是来押解的,还是来当保镖的!”

“现在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他将刀片藏在手里,快步走到包厢门后。 

走廊里一阵嘈杂脚步声。包厢门口传来敲门声。

“干什么?”刘军应声搭话。

“送开水。”门外答道。

“走开。”刘军答道。

三个年轻手下紧张地握着枪,死死盯着门口。

包厢的门刷地打开,两人持枪冲了进来,王天风迅速从一侧死死勒住一人脖颈。那人挣扎着,见无法挣脱,欲抬手向刘军射击,王天风倏地撤回手,双手握住那人脑袋,手肘用力,旋即一拧,那人立刻瘫软地倒向地面,王天风顺势夺过他手里的枪。

与此同时,一个年轻手下扑上去试图阻挡另一人,却被那人踢倒。那人朝着刘军冲过来。王天风一步跨上前,从背后反制,勒住其脖颈,干净利落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迅速退后,同时将那人推向小桌,

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小桌滴溅在地板上。

刘军和三个年轻手下都被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王天风掸掸衣袖,查看着自己的马褂上是否沾了血迹,发现衣袖下缘沾染了一小滴,“可惜这长衫了。”而后若无其事地看向那四人。“别愣着了,刘组长,让你这三个呆子自己分散着回去。你跟我走。”

刘军和另外三人依然没有回过神,他听话的按照王天风的吩咐命令着手下,“你们各自自己回去。”

 “要不是怕你被我连累,连你我都不想带着。” 王天风捡起另一把枪,嫌弃地说道。

他带着刘军穿过普通车厢时,发现两处相隔不远的座位上倒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胸前一片殷红。王天风知道,那是白露为他扫清的障碍。他迅速通过车厢,下了火车。

站台上,白露站在不远处望向王天风,眼神里满是你看我行不行的倔强。

王天风面无表情瞟了一眼,收回目光,带着刘军出了车站。

“我们需要辆车,”王天风看着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两人迅速走过去,刘军掏出证件,“先生,我们要征用你的车。”

一位公子哥身着剪裁精致的三件套西装,斜眼打量着一脸疲惫的刘军和只穿一件发皱长衫的王天风。“征用?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

“车”字还没有出口,那人已经被王天风一把拽下车。

“上车。”王天风坐进驾驶座,命令着刘军。

车绝尘而去,留下站在大路上暴跳如雷的公子哥。

“你怎么没有下手毒死我呢?”王天风轻描点写地说出了刘军此行真正的任务。

刘军一脸错愕。

“你开车前最后一个进包厢,身上一股药味儿,虽然很微小,但瞒不过我。”王天风驾车拐过一个弯,“雇你的人大概不知道,那慢性发作的毒*药还是我发明的。他们要你下毒,而我几天后死在监*狱。谁都没有责任。可日本人却等不了了!”王天风冷笑一声。

刘军无地自容,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天风警觉地确认没有车跟踪,“想保命就认真听我说,做错一步,你和你家人死无全尸。”

刘军机械地点着头。

“一会直接回家,什么都不要收拾,门也不要锁,只带上他们预付你的钱,到祥生公司码头找阿四,把我的打火机给他,让他把你送到上海华道码头。到了那儿你找阿金,就说九公要他照顾你。改个名字,以后就跟着他。”王天风叹了口气,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愚蠢的人,“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事成之后他们会付你另一半儿?他们挑上你,就是为了事后灭口,拿你做替罪羊,这你看不出来吗?在码头跟着阿金好好学。”他猛地踩下刹车,“下车。”

“黄长官,答应做这昧良心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这一路我发现你绝不是他们口中那个贪*污政*府巨款和日本人狼狈为奸的党*国败类。所以我没有下毒。我刘军就是再需要钱,也干不出这种事。保重!长官!” 

王天风握上刘军的手,“后会有期!”

刘军下了车,消失在小巷里。

王天风那辆黑色轿车疾驰着穿过不远处的一座铁桥,消失在大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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