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宁

奋斗者的时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钟为谁鸣 第四章(9)3.0版 本章完结


天边渐渐放亮,明楼的车冲进里希特庄园,戛然停在喷泉旁。他冲到副驾驶背起王天风。

王天风头枕在明楼肩头,双臂无力地垂着。

明楼能感觉到耳畔微弱的呼吸。他侧着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双目紧闭的王天风。昔日的亲密战友奄奄一息趴在他肩头,此情此景犹如一把尖刀剜刺着他的心。他对老天爷发了无数遍毒誓,只要能让他活着,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里希特站在二楼露台上看着轿车冲进院子。当明楼将王天风背出来时,他一眼认出王天风。

“这里救不了他,跟我走。”

汽车疾驰着冲上大路。 

“醒醒,不能睡!”明楼扶抱着王天风,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臂弯里,不时拍打着他的面颊,“不能睡,和我说话,听见没有。” 

车驶上密林中的小路,斜刺里从后方岔路冲出一辆轿车。 

“他们追上来了“里希特猛踩下油门,冲向前方不远处的岗哨。 

两个身着党卫军制服的哨兵见到疾驰而来的汽车,端起枪进入戒备状态。 

里希特放慢车速靠近岗哨,追踪的车戛然停住,沿着路慢慢倒了回去。 

哨兵警觉得走到车边,向车内张望。 

里希特用一只血手递出一张证件。 

“科告诉赫,我来了。” 

哨兵接过被血染了的证件,狐疑地看了看,又探头看向车里的王天风和明楼。另一个哨兵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走向岗楼打电话。 

哨兵放下电话,示意另一人打开劳动营的大门。 焊着“ Arbeit macht frei(劳动获得自由)”的大门缓缓打开。

车停在一幢三层洋房前,党卫军上尉科赫快步走到车前。 

明楼背起王天风。

“医生呢?”里希特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科赫满面疑惑。

“医生呢!”里希特大吼着。

“他不在营区。” 科赫被里希特镇住了。

“去叫他来,不论他在哪儿!如果来迟了,他这辈子别想在德国混了!”里希特近乎歇斯底里。

王天风被抬进医务室,放在检查台上。

里希特在柜子里寻找着,从消毒盘里拿起手术刀,“得尽快把子弹取出来,有麻醉药吗?“ 

科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里希特拿起止血钳夹住纱布,蘸着碘伏给伤口消毒,“还好,是贯通伤,子弹打出去了,也没有伤到骨头,剩下的两处子弹较浅,能取出来。” 

明楼看向里希特,“你取子弹,我来缝合。”他又转向刚刚苏醒的王天风,“长痛不如短痛,你忍着点。”随后抓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支,递到王天风嘴边。

王天风猛吸了一口。

明楼拿起一旁行军床上的毛巾,卷成圆筒递给王天风。

里希特用碘伏胡乱刷了刷手,戴上橡胶手套,而后拿起手术刀,沿着弹孔边缘迅速切开一道小口,鲜血立即涌了出来。他用镊子探进伤口夹取子弹。

王天风紧咬着毛巾,竭力抑制着因疼痛带来的颤抖,脸上淌下汗水。

 “坚持住,还剩最后一颗。”里希特看了眼王天风,眼神里满是敬意。

当啷一声,最后一颗子弹掉在腰形盘里。

里希特脱下手套,在水池前刷洗双手,“他需要注射盘尼西林,营区的医生会带药品来的。”

“谢谢”王天风努力坐起来。

明楼赶忙上前扶起他。 

“别客气,我这本事就是战场上逼出来的,也就这样了,你伤得再重点我就没辙了。”里希特说道。 

“你打过仗。”王天风想借着聊天转移疼痛的折磨

明楼一言不发,搀着王天风躺进行军床里。他低着头使劲眨着眼,试图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上次大战我和希特勒下士在一个步兵团。”里希特擦干了手,看了看站在一旁什么也听不懂,一脸迷惑的科赫,“还有他。”里希特指了指科赫,“要不是我,希特勒现在也许就是个领救济的瞎子。” 

里希特用德语告诉科赫去准备些吃的,而后问王天风,“是日本人在追杀你吧。 ”

“他们不想我们买那批军火。”

里希特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解释。

“为什么一次次冒险帮我。”王天风努力地喘了口气。

“在南京,那天我正好要去小桃园见拉贝先生,我看到你痛打那些殴打学生的警*察了。你很对我脾气。” 

里希特坐在行军床边的椅子里,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歪着头凑近打火机点燃了烟,将其中一支塞进王天风嘴里。

王天风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烟雾,“几点了?”他像突然惊醒一般,试图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 

“快五点了,天快亮了。”明楼奔到王天风身侧扶抱着他。

王天风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边的一抹微亮,瞬间松懈下来,瘫倒在明楼怀里痴痴地傻笑着。 

士兵将饭送进了医务室。 

里希特倏地起身,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衬衣。 

“你得赔我衬衣,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说罢,他离开了医务室,进了科赫的洋楼。 

“这到底怎么回事。”科赫站在客厅里负气地责问。 

“我在帮你赎罪。“里希特将烟灰直接弹在脚下的羊毛地毯上。 

科赫大声地切了一声,白了一眼里希特。 

“你觉得你这个司令官很威风是吗?“里希特猛吸了口烟,“你的脑子已经坏了”

医务室里只剩明楼和王天风两人了。

“为什么总是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明明可以有别的办法。”明楼坐在床头边的椅子里,嗔怒地看着王天风。

“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最能打消日本人的疑虑。”王天风努力挪动了一下肩膀,“我只用最好的计划,从不计算代价。绝不允许行动有一丝纰漏。”

“你的行动成功了,大家也都活着,她也活着。”明楼怨怒地说道。

王天风长出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你又改了我的计划。”

里希特走进来站在床尾一侧,指间夹着烟,不时抽上一口,笑呵呵地看着明楼和王天风,“他还很虚弱,尽量少说话。”

“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得尽快赶回去。”明楼站起身与里希特握了握手,“他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明楼望向王天风,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化作相视而笑的默契。

阿诚神色阴郁,抓起电话,“告诉家里,表哥已经启程了”。

姚瑞带着郭骑云返回大使馆,径直进了机要室。他吩咐郭骑云在机要室外警戒,自己坐在发报机前,给杨立仁发出了一封电报。

阿尔布莱希特王子大街,舒曼的办公室里,日本使馆海军武官杉原雅彦大佐耐着性子,努力保持着风度,听着面前这位旗队长用一种极不礼貌的口吻斥责着日本政府昨晚的围剿行为。

“贵国政府怎么可以这样无视我国法律,公然在公路上向第三国外交人员开枪!”

“当初旗队长并未明确反对我国人员继续追踪啊。” 舒曼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一样收了日本大使的贿金,杉原有恃无恐,将舒曼的行为抬到了桌面上。“这件事还是要旗队长帮忙解决,不然希姆莱长官那儿你恐怕也不好交代。”

提到希姆莱时,舒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让杉原内心里着实解恨。

舒曼明白,这件事如果继续发酵,希姆莱恐怕就要丢车保帅,用他做替罪羊了。毕竟他是真的收了不少好处,因而面对杉原的傲慢态度,他也只能一再忍耐。

杉原出了舒曼办公室,坐进自己车里,想到刚刚舒曼被气得跳脚又不敢发作的尴尬表情,便笑出了声。事件的影响在扩散,所有各方都希望事态尽快平息,势必一同向日本施压,限制日本在德国的行动。杉原心里很是佩服明楼。如果不是他建议索性把事情闹大,完全不会有现在的局面。行动的特务都已被明楼杀死。他可以轻松的将本该由他来负的责任全部推到私人身上。

杨立仁接到姚瑞的电报:行动成功。王天风下落不明。他看着最后七个扎眼的字,内心没有丝毫行动成功的喜悦。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他的知己,没曾想如此复杂庞大的计划,他居然瞒着自己。立仁明白王天风的好意,他不想自己卷进去。“下落不明”四个字已经让他无法保持一个情报人员应有的冷静。

王天风,你为什么总让人担心。他负气地将烟捻灭在桌案上,心里怨着恨着更担心着,

“美国人给了四批物资和武器。”楚材走到立仁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愉悦。“之前我一直担心‘黄雀’没出德国就会被苏联人发现真实身份,那样共*产*dang就不肯合作了。”

楚材哪里知道,他眼中的敌人共*产*挡,这一次不仅帮他把黄雀送给了美国人,更是借助他步了更大的局。

 “你同意王天风的计划就是为了掩护和美国人的交易?”立仁追问着。

“也不全是。王天风的计划很好,安插毒蛇这颗钉子,同时掌握‘螳螂’为我所用。我只不过稍稍改动一下,顺便加入了我都计划,能换回比他在柏林一通折腾要多得多的物资。”提到明楼时,楚材眼中闪着一丝疑虑。他指了指清单继续说道,“那批物资里有四台新型电台和一辆侦测车。这些我们太需要了,而这个专家,目前对我们真的是没什么用。”他端过一杯清水,服下两枚药片,“同时我们还多了一个渗透共*产*挡渠道的机会。” 

一个月后。

明媚的阳光洒在甲板上,邮轮再次拉响汽笛缓缓离港,乐队奏响德国国歌,海鸥在船舷上空鸣叫着盘旋着。

王天风一如他来时那样,斜倚在栏杆上,迎着清凉的微风,欣赏着两岸的风景。

再见了德意志,祝我们都好运!

他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向船尾走去,在阳光里留下依然孤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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