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宁

奋斗者的时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钟为谁鸣】第九章(6)

前情提要:(过太久了,以防忘记前面内容,我的锅,我的锅)

 王天风在宴会上答应土肥圆和他一起返回上海,说服谭玉山出面组织伪政权,并且答应杉原帮助海军搞到急需的矿石。

诺诚无意间听到董建昌与杨立仁讨论自己的身世,知道王天风是他的父亲,而父亲却是半个日本人,并且已经叛*tao。因此从军校出走,而被戴笠控制。

————正文————

冯*里希特上校住宅。
“那人查到了吗?”王天风带着满身疲惫坐进沙发,望着攒动的烛火出了神。
里希特穿着天鹅绒睡袍,轻捋下挡在额前的金发,递过一杯威士忌,坐进壁炉近旁的扶手椅里。烛火跃动的光影映在他脸庞上,湛蓝的眼眸里映出王天风的影子,“你画的那张人像虽然潦草倒是形神兼备,很容易就认出了那人。”他递过文件夹,“役所教授,气象专家。”
王天风从金质烟盒里抽出烟,习惯性地在盒盖上戳了两下后衔在嘴角,轻车熟路地从边桌小抽屉里摸出打火机,吞云吐雾间翻看着役所的资料,“茶会上杉原一直在抱怨入冬前都回不了家。”他轻声说到道。然而他并没有透露,就在茶会后,杉原与他告别的时候,这位教授像是偶遇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觉出这是杉原有意为之。
“不戒烟了?”里希特眼中流露出温柔。他喜欢在静谧的午夜,在柔和光晕里倾听王天风那故意压低了声线的轻语。
王天风孩子气地笑了,脸上泛起一丝食言的难为情。
“第二份文件没有副本,知道你过目不忘,赶快看,明早出发前必须送回去。日本人在收集海xia*地区气象资料。我们有个海军观察员在加贺号上,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可目前我无法见到他,没办法更进一步证实猜测。但我觉得会是,”
“广州。”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
“入秋后。”再次异口同声后两人都笑了。
“他们想切断我们的供给线策应武汉战事。看来是下定决心此战一举解决掉中国。”
里希特点着头,心想如此一来,英国在广州的利益将遭受重大损失。
“港口的事怎么样了?”
“舒曼的人制造了点小麻烦,我又不在国内,处理起来颇费了些周折,不过现在解决了。你还记得这位贪婪的旗队长吧。”里希特扬着眉,一副鄙夷神情。
“当年在柏林,我可是给了他不少好处。这人胃口大,胆子更大,你没少破费吧。”王天风吐出一阵烟雾,“知道你厌恶这样的小人,难为你了。港口所有开销都可以从这里出。”王天风递上一个信封。
“这不会是你收日本人的天价佣金吧,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谢谢你帮我,这和你的首相立场相反,我知道这要冒风险。”
“我只服从我的直接上级。”
王天风想起那天躲在办公室里间的人,“他和他背后的人很有远见,这符合你们的长远利益,而张伯伦首相将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利益。”里希特悻悻重复道,不愿直视咫尺间那双眼眸。
“国家之间就是如此。”
“那我们之间呢?”里希特装作半开玩笑地问道,故作随意地点上雪茄,内心里热切而忐忑地期待着回答。
“当初在柏林,为何要救我?”王天风以问作答岔开话题。
“我们是朋友。”里希特心虚地回答。“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恐怕你的委员长会一股脑推到你身上。到时候,你的同胞会怎么看你?”
“我是日本人啊,你忘了吗?”王天风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嘲讽这所谓日本人身份,又像是在为此悲哀。“不担心你那些德国同胞会怎么看你?”
“我不需要他们的看法,只在乎我在乎的人怎么看,比如你。”
王天风嘴角绽出笑意,“保重,替我向你那位英国情报局上司致敬。”
“你可以用实际行动致敬。”里希特不失时机地试探招募王天风的可能性。
王天风笑笑起身告辞。
里希特望着离去的魁梧背影,后悔今晚流露了太多情绪。

蒋介石办公室。
“我们在纽约的筹款活动失败了,美国国务院在背后阻止各大银行财团放款给我们。”立仁满面憔悴,侧立在蒋介石身旁。
蒋介石轻柔着太阳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现在只能靠着王天风的矿石买卖筹款了。即便心知肚明这是饮鸩止渴,可他别无选择。当初王天风报上这个计划,他甚至庆幸终于有人愿意来给他当这个替罪羊了,可一想到要牺牲掉这样一个人才,多少还是痛心的。“至少罗斯福总统没有明确反对,我们还有希望。”他边说边站起身,勉励地按在立仁消瘦的肩膀上,“最近辛苦你了,楚主任不在了,你一个人撑这么大摊子也是难啊。”
立仁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多日来极度缺乏睡眠和巨大压力带来的身心疲惫也陡然减轻了。“为领袖尽忠是应尽之责。刚收到毒蜂电报,一切按计划进行。”
“此事绝不能走漏风声。”
“校长放心。日本人没有察觉。”

东京,影佐办公室。
“大佐,那个电台又发报了,刚刚截获的电文。”下属躲避着影佐逼问的目光,“时间太短了,我们还没有定位。”
影佐看着无法破译的电文里多次出现的A,感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东京的深夜被压抑的暗黑笼罩着,王天风离开里希特的住所,独自穿行在街巷里。初秋的凉意引得他打了个寒战,他想念起心爱的白露,温婉的佐知子,想念立仁和明楼,想知道诺诚怎么样了。一抬头,发觉已经站在年少时租住的酒馆后屋前了。
楼上的烛光在他踏进屋的一刻点亮了。一阵脚步声后,温暖娇小的身躯扑进他带着凉意的怀中。他本该拒绝,却莫名地抱紧了。
“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王天风尴尬地躲开拥抱,扶着盲女回到屋中坐下。
盲女欣喜地摸索到矮桌上的茶壶,娴熟地倒上一杯茶。
“你一个人在这里还好吧。”王天风接过茶问道。
“我已经熟悉这里了,每一样东西在哪里都在脑子里,我不会有事的。”盲女脸上洋溢起幸福。
“太晚了,没地方可去,只能暂时在你这里等到天明,不用管我,你上楼去睡吧。”王天风暗骂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就来了这里。但听到那温柔的低语,他心里却是好过了些。
“这就是您的家啊,如果没有您,我不会有这样的生活。”盲女脱口而出。
“说什么呀,这是你的家,孩子。”王天风听出了端倪,尴尬地特意在“孩子”二字上附了含蓄地拒绝。
“我不是孩子。”盲女扑进他怀里,脸颊紧贴在他和服领口上。

王天风意识到自己存了利用之心的搭救在她心里种下了不该有的情愫和依赖,“再这样,我只能离开了。”他作势起身。
“不要。”盲女害怕地抽回身,双手紧紧转折他衣袖。
跃动 的烛火下,温柔的女孩勾起他的回忆。他忆起与白露的点点滴滴,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却发现从来不曾忘记过她。

清晨,王天风回到了小室杏子的东京住所。
杏子指着一套陆军中佐制服,“这是那些人送来的。”
“母亲,”他正坐在杏子面前,“儿子已经答应了土肥原将军一起去上海。”
“你还是要和他们搅在一起是吗?”杏子失望。
“如果不这样,我担心他们对母亲不利。”王天风说得是心里话,如今他真的将杏子视为母亲,担心她的安危。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田村家的人已经来过了,你的意思呢?”
“还犹豫什么啊?这么单纯可爱的姑娘正是你理想的掩护。他父亲和军队的关系更是可资利用。”楚材嫌弃地瞥一眼王天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廊檐下望着近前小丘上的迎客松。
王天风低头不语,他不想见到这个幻觉。
“我知道你的担心。单纯可爱是容易被利用,但也容易被揭穿。这姑娘演技再好也不是你的对手。”楚材笑着走过杏子身后,消失在回廊尽头。
杏子看着眼神游移的儿子,“如果你不愿意,我来回绝田村家。”
“母亲,儿子只是,”王天风轻叹口气,“只是不想害了那姑娘。军人的归宿不在家庭,而在战场。”
“你胡说些什么?”杏子陡然怒了,用力捶打在儿子胸前。
“母亲不要动怒,是儿子错了。”王天风紧紧搂着杏子瘦弱的身躯。
“你穿上那身衣服,就再也不是自己了。”杏子语气里满是绝望。

汉口。
“敌人在研究台+wan海@峡和福建沿海的气象资料,其港口和码头十分忙碌。青岛、大连的舰队多有异动。”刘斐分发下资料,“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敌人可能在九月下旬到十月上旬进攻广州,所以留给我们备战和转移物资及人员的时间非常有限,命令已经下发,在撤退时,所有公署,厂房和公共建筑都将炸毁。”刘斐继续介绍着已经着手的计划。他并不知道,这些情报来自远在东京的王天风。
立仁见到秘书轻轻开了会议室门,看一眼正听取汇报的蒋介石,默默起身出了办公室。
黄仁杰立刻踱到他身前。
“有结果吗?”立仁隐约感觉不妙。
黄仁杰摇摇头。
立仁脑子嗡一下炸响,中秋之前,要是还找不到诺诚,他不知道要怎么跟立华和父亲解释。
“自从诺诚逃出医院,我让人跟着岳忠国那孩子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黄仁杰自责地递上一封信,“这是昨天晚上岳忠国在枕头下发现的。”
立仁拆开信,认出诺诚的笔迹,“这信查过了吗?”
“信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立仁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至少他还活着。几个月来,他无数次猜测是不是当日和董建昌的话早已被他听见了。
“主任,会议结束了,委座要您过去。”秘书在门外敲了敲门。
“这事你不要管了,先回去吧,立华要是打电话去学校就说他在训练。”

戴笠宅。
“怎么样小伙子,住了这么久都没时间来看你。现在你也康复了,该告诉我你的情况了,你父母肯定在担心。”戴笠明知故问。
“我叫岳民,家在南京,我爹岳三水在南京被日本人杀了,我和妹妹走散了。”岳民进军校时改了岳忠国的名字。诺诚灵机一动打算以后都冒用他原来的身份。
戴笠心想这孩子倒是够胆大够机灵,竟然想冒用同学身份,继续明知故问,“你还有什么亲人吗,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提到亲人,诺诚心里涌起怒意,“我无家可归,先生既然救了我,以后我就跟着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戴笠端详着诺诚,发现这孩子还真是不光长得有几分像王天风的,脾气也越来越像,他是什么人都不问,就敢说这样的话。
“您不是一般人,我看的出来。”诺诚察觉到戴笠的心思。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戴笠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看出他心思。
“我看到您手下的车里有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奸,我在报纸上见过他。”诺诚将自己那天偷偷溜到园中暗中查探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胆子不小啊。”戴笠心想果然虎父无犬子。当初只是想有朝一日用他控制王天风和杨立仁,现在看来这确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他戴某人的一张王牌。
“先生,您就收下我吧。只要是抗日救国,做什么都行。”诺诚觉得杀的敌人越多,越能让他洗清这可恶的血统。
戴笠一伸手,手下递上一张黑白照片,“杀人,敢吗?”他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诺诚,一挥手打发手下离开。
诺诚怔怔地看着谭玉山的照片,差一点说出小时候外公经常带他到谭玉山家做客。他的孙子谭明还曾经是自己同学。
“谭玉山,国min*党元*lao,现居住在上海法租界。日本人正打算让他出山。他本人也颇有意愿。”戴笠看出诺诚认出了谭玉山,心想这孩子还真沉得住气。
“他如果真的是汉奸,我一定杀了他。”
“不急,有这份心就好。你先练好本事,之后才能证明你自己。”狡猾的戴笠刻意念出“证明”二字,心知这番看似说者无心的话,绝对正中这男孩的心结。
“先生,只要能杀敌报国。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诺诚暗暗发誓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他不在乎受多少苦,冒多大风险。
“好,从明天开始训练。”戴笠脸色严峻起来,带着长官气势命令说。

三个月后。

广州落入敌手,武汉陷落已成定局。
上海虹桥机场。
土肥原从舷窗里望见机坪上谦卑候驾的杨悟驰,微微皱了皱眉。
王天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位身穿粉色洋装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骄矜,正吩咐身旁满脸献媚笑容的中年男人。这让他想起同样跋扈的孔令伟。
年轻女子走上舷梯进了机舱,在土肥原近前躬身行礼,“将军阁下辛苦了。”
“那个人来干什么?”土肥原面带笑意,和缓的语气却掩不住眼神中的一丝厌弃和责怪。
“属下失职。没有阻拦住他。”户川漂亮的脸蛋蒙上一丝怒色,在土肥原面前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哎呀,好了好了,许久不见,刚一见面就生气怎么行。”土肥原看一眼王天风,“这位是户川晴子小姐。”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室丰中佐啊,”户川打量起这位高大严肃的军官,“还请多关照。”
王天风就这样以日本陆军顾问小室丰的身份重返祖国。他一身陆军制服,戴着白手套,提着公文包伫立在土肥原身侧的过道里,不苟言笑地微微躬身行礼,“户川小姐太客气了。”
“小室君,去打发了那些人。想必他还安排了其他节目,你们两个应付吧。”土肥原吩咐。

机坪上。
杨悟驰瞥一眼飞机,又看了看王天风领口上的中佐军衔,心里嘀咕着土肥原为何不下机。
户川向杨悟驰介绍,“这位是小室丰中佐。”
杨悟驰满脸堆笑,双手握上王天风的手。
“东京那边还有些公务需要将军处理,我替将军问候杨院长和新政府的各位同仁。”
杨悟驰惴惴不安。他拿不准土肥原是真的没有来,还是就坐在飞机上却不愿意见他。
“你对帝国的忠心,将军十分赞赏,过几日将军来沪一定会亲自单独见你的。”王天风安慰说。
“理应为帝国效劳。”杨悟驰笑着掩饰被看穿的惊讶。
介绍过随行人员,众人上了轿车,车队快速驶出机坪,穿过检查岗,驶向大路。
另一辆随后赶到的轿车载着土肥圆从另一出口迅速离开。

欢迎晚宴。
大厅里张灯结彩,一派欢庆场面。最瞩目之处悬挂着庆祝占领武汉与广州的条幅。汉奸们弹冠相庆,主人节节胜利,仆人的好处只会更多,看起来一片光明,前途大好。
杨悟驰满面笑容等候在台阶下,见到轿车开来,率众人上前迎接。“中佐阁下大驾光临是我辈同仁的荣幸。”他献媚地握上王天风的手。
“今晚,杨院长是主角。”王天风礼节性地微微一笑。
户川晴子依旧没有穿军装,换了身和服站在他身边,看起来更像是女眷而非军官。
大厅里的人们迟迟不见大人物们出现便也懈怠了闲聊起来。
王天风与杨悟驰和户川寒暄着走向休息室方向时,余光里闪过一丝暗影。他瞟一眼前方的盥洗室,“请原谅,两位先到休息室等候。”说完径直朝着盥洗室走去。
户川紧跟在他身后。
“怎么,晴子小姐也要跟着进来吗?这恐怕不大好。”王天风半开玩笑,心里却也担心这妖艳骄矜的女人真的跟进去。
“我和杨院长在休息室等你。”户川被他的态度气到了。

王天风拧开盥洗室水龙头,轻放脚步靠近一排隔间。
诺诚躲在最里一间,手中握着匕首,屏住呼吸静待危险逼近。这是他的第一次集体行动,与他一同参加今日投毒行动的都是早参加训练半年的学员。他为自己如此快速的得到批准加入行动而骄傲。可真的身处其中,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还是让他难以承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紧张促使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让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汗水浸透了服务生衬衣。
王天风停住了脚步,盯着近在咫尺的隔间,感觉到那人就在里面。
空气凝固了一般,哗哗流水声变得异常清晰。
一对父子就这样见犹未见。
诺诚不会知道此刻那扇门外的“威胁”是他憎恨着的父亲。
王天风也绝不会料到那个聪明善良的孩子将要重蹈他的覆辙。
你的任务是什么?王天风心中问道。武器绝不可能带进来。下毒?也只有这个了。是戴笠还是立仁的行动?抑或是土肥原的试探?他迅速评估所有的可能,退回到洗手台旁,洗了手出了盥洗室。
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在走廊里留下有节律的回响。
诺诚舒了口气,握紧匕首慢慢打开隔间门,轻踏着地板离开盥洗室。

杨悟驰亦步亦趋上进门的王天风。
“坐,不必拘谨。”王天风示意他坐在会客沙发上,转身装作欣赏墙上的巨幅画作,余光瞥一眼高桌上的台灯。尽管窃听器隐藏的很巧妙,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我这次来是要和杨院长讨论government合并的事。”
杨悟驰一直担心合并后被边缘化,失去原有的地位权势,“谭先生对我个人颇有成见,真要如阁下的计划,只怕会影响了工作效率,我也很难继续为帝国效力。”
“杨院长的意思是如果谭先生出面主持新政*fu,你便无法继续留任了?”王天风直截了当,沉着脸转身走近杨悟驰,心里却庆幸正如他当初料想的,这几人之间的矛盾很难化解,“我得提醒杨院长,您和华北临时政*fu的林先生以及上海的谭先生不同,就算两位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呼风唤雨,依旧有旧部支持,而您恐怕除了一些读书人的友谊再无其他了。”
杨悟驰被戳到了痛处。他不是军阀出身,再失去日本人的保护将何以自保?可明明除了他,日本人再难找到更好的人选来维持华中地区,怎么从这位小室丰嘴里说出来,自己就那么毫无价值呢?他不甘心也气不过。
“如果杨院长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找人暂代您的职务。”王天风看穿了他,步步紧逼。
暂代?谁暂代?摆明了是白嘉笙,想到这里,原本对告发白嘉笙还有顾虑,现在也顾不得了,“中佐阁下,有件事向您汇报。”杨悟驰放低了声音,“白主任一直在走私物资。”他本想直接说白嘉笙是军统,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反正做黑市买卖这一条,足可以搞掉他。
王天风没有料到杨悟驰会揭发白嘉笙。他知道日本人曾经在两人之间犹豫过,但鉴于杨的资历更老些,最终放弃了白。“据我所知,杨院长和白主任素来不和吧,这听上去有点剪除异己之嫌啊。”
杨悟驰心中打起鼓来,后悔这么鲁莽。面前这日本人的底细都还没摸清,万一与姓白有利益往来呢?毕竟白嘉笙与日本人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己太心急,太想当然了!他懊恼之极,于是话锋一转,“大家都在等候您和户川小姐呢,不如先入会场,改天中佐阁下有时间,我再去办公室汇报,你看如何?”
王天风内心嘲讽这机关算尽的狡猾汉奸,随着他走向门口。
户川晴子放下耳机。派去查看盥洗室的手下报告并无异常。也许只是小室丰忘记关手龙头。户川这样想着出了监听室,在休息室门口遇到两人。
大厅里的人们起立鼓掌迎接三人的到来。
王天风简短几句开场白,推举杨悟驰率先发表“胜利”演讲。
杨悟驰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位冷面中佐给自己天大的面子,顿时有些飘飘然,刚才的怨气也消了,毕竟主子还是看重自己的,于是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起来。
席间众人多有烦躁也只能强忍住。
“这家伙可真是太能说了。”户川凑得很近,装作不经意间碰到王天风胳膊,借着折扇的遮挡,不动声色地端详起他,以此打发着冗长无聊的杨氏马屁宏论,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冷漠的家伙却是个好看的男人。走进大厅时举手投足间的英武风度和沉稳气质,是那些对她献媚讨好的男人们这辈子也不会拥有的。
王天风则故意凑在户川耳边,用带着些玩笑语气的慵懒声音轻声问道,“晴子小姐不准备把折扇拿下来了吗?”
户川嗅到他身上微淡的须后水香气,春心泛起涟漪,手中折扇轻掩娇容,故作娇羞微笑起来。
此时,诺诚最后一个钻出小门。他的同伴们已经听从他的安排,先行撤出并开车奔向预定汇合地点。
大厅里的杨悟驰正得意地举着酒杯,“让我们举杯,庆祝这伟大的胜利时刻。”可他没想到日本人并没看向自己,尴尬地灵机一动,侧身面向众人,顺势先干了一杯,随后紧跟着自斟一杯,为挽救尽失的颜面,向着回过神来的王天风与户川,“中佐阁下,鄙人以后还要仰仗您和户川小姐提携。”
王天风客套着端起酒杯,继续拖延,“杨院长勤勉操劳,我和户川小姐都看在眼里。”这一杯他再无借口,酒沾湿了嘴唇,眼看就要下肚。
杨悟驰突然一脸痛苦,歪倒在王天风身上,挣扎中打翻了王天风的酒杯。
一声尖利惨叫传来,又有人倒地不起。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准出入。”王天风瞥一眼倒地的汉奸,用日语大声命令门口宪兵,心中祈祷那人已经撤离,随后转向户川,“你带上人去保护将军。”
混乱的宴会现场渐渐沉寂下来。
“白嘉笙在哪?”王天风阴着脸询问身旁的上尉。
“长官,他本来也该出席,可却迟到了。”上尉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
正说着,士兵一路小跑,递上一封电报。
“白嘉笙的车被袭击了,”上尉说道,“现在已经送到医院。”
深夜,医院。
一阵军靴踏在地板的声音划破走廊里的寂静。
高大的金发背影正在池前刷手。
王天风边摘下白手套边用英文询问,“大夫,病人情况怎么样。”
威尔逊听出了王天风的声音,回转身瞥见他领口的中佐军衔,“病人很好,不用担心。”
王天风心中一惊,没想到竟是威尔逊,面上依然保持着日本军官的盛气凌人,“我需要在外面加两道岗,我向你保证我的士兵不会干扰医院的正常运行。”他低头与身旁军官耳语几句,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一架运输机在薄暮里缓缓降落在机场。
影佐站在悬梯前,望一眼天边暮色。他即将和汪精卫的特使明楼在上海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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