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宁

奋斗者的时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皆大欢喜 第四章 (1)

立仁拄着手杖缓缓走进来。

走廊两侧早已列队等候的工作人员立即鼓起掌来。

他在一片“欢迎主任康复归来”声里和楚材握了握手,并肩进了自己办公室。

“你出院前,我让人更换了椅子,怎么样,坐着还舒服吧。”楚材坐在沙发里,看着办公椅里的立仁。

立仁环视了四周,手指划过桌面,惊讶发现桌上一尘不染。

“我每天都让人打扫。”楚材一副顺利达成任务的骄傲表情。

立仁会心地笑了。他很少看到楚材脸上显出今天这样的轻松表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楚材走上前,递过一只信封,“我们安插在学校的人里,只有白露和王天风不归你管.你出事之后,如果你管理的人和他俩有某种尚未察觉的横向联系,那就太危险,所以第二天我就让两人离开各自学校了。楚材一本正经地撒谎。哪有什么潜在横向联系,只是他逼迫王天风离开白露,接受了新任务。

立仁拿出信封里的照片,“怎么白露和以梦在一起?”

“学校放假了,上次的事两个姑娘就认识了,约着一起去栖霞山散心。”楚材隐瞒了真相:白露在被分手后去了栖霞山,直到现在还在尼姑庵里。

“有那鬼机灵跟着,白露不会有事。你都不知道,白露住院那会,有天晚上她和我一起散步,口袋里还揣着手术刀,准备随时攻击我。你和她什么关系,顶着行政院那么大压力,非要把她留在身边。”立仁狐疑地等着楚材解释。

“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我有大用场。”

“人才多了,以往不都有专人考察吗?你只在最后一关面试。这回怎么关心成这样了?她不会是你女儿吧?”

楚材讪笑着狠狠瞪向立仁。

“当年,在老家,你突然就去美国了,不会就因为这事吧。”立仁调皮地挤挤眼,“难怪我妹妹在广州见到你都爱答不理的,回到学校就被王天风勾走了,再后来,又被那卖花布的骗走了。”

“你胡说什么,根本就不是那样。”楚材少有的不淡定。

立仁脸上一副捉弄人得逞的窃喜.

 “她好像哭过,眼睛都有些肿了”立仁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白露的脸颊,全部心思再次被照片上憔悴的她吸引。

“他们分手了。”楚材陡然严肃起来,沉吟片刻说道,“黄庭轩去上海了,现在那里局面很复杂。”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很清楚他给不了白露幸福,以他的性格,迟早要分手。”楚材边说边收拾起照片,“现在有以梦陪着她,过段时间,你约她出来逛逛街,喝喝咖啡,慢慢也就忘了伤心事了。”

立仁简直不敢相信,本以为绝无机会了,老天爷又给了他新希望。尽管觉得哪里不对,可从楚材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那小小的私心又一直在耳畔呐喊着:这就是老天的安排,没什么奇怪的。

 

栖霞山

以梦倚在汉白玉栏杆上,低头看着拱桥下潺潺流过的溪水。

“他怎么样了?”白露凑过来,倚在她身旁。

“你都快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了。”以梦叹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你快说啊。”

“他辞职了,去了上海的祥生公司。如果不辞职,他还得按合约去你们学校讲课,大概是没法面对你吧。”以梦从随身棉布书包里翻找出一张报纸,“师兄从上海带回来的,你自己看吧。”

第二版社会新闻登载着王天风和明楼的照片。两人身后是舞厅华丽的舞台。王天风正搂着一位娇艳女郎,手里举着香槟。

“那就是上海的百乐门舞厅。他整个人都变了,别在为他哭了,不值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你还会遇到爱你的人的。”以梦险些就要说出“去爱立仁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露怔怔地紧攥着报纸沿着拱桥拐上竹林小径,突然又转身奔回以梦跟前,摘下项链,“要是有机会,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淑媛,和我下山吧,你都在这里几个月了,他不值得你这样,别折磨自己好吗?”以梦忍不住掉了泪。

“是我对不起他。”白露认定是王天风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才这样决绝离开,是她欺骗在先,没资格怪他。

“是不是只有他站在你面前,求你下山,你才会下山?”

白露无言以对,心想真能再见到他该多好,但她觉得,他再也不会见她了。


上海,霓虹闪烁的街道,百乐门舞厅门前不时停着豪华轿车。华服美衣的贵人们进了巨大华丽的旋转门,两旁镶金装饰的大理石柱上挂着红人的巨幅海报。

以梦祈祷着今天有好运气,能在门口碰到那人渣。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舞厅门口。

王天风下了车,一身英式剪裁的考究西装,用了发油的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平添了几分沉稳沧桑。

浓妆艳抹的女郎妖娆妩媚地迎上前,朝着王天风伸来戴着翡翠戒指的小手。

他抬手轻托住女郎的手,袖口处的金质嵌宝石袖扣在闪烁的霓虹灯下熠熠生辉。

以梦冲上前,牢牢抓着王天风胳膊。

王天风刚想开口,被女郎抢了先。

“小妹妹,想开点,你这样的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女郎试图掰开以梦紧攥着的手指,眼神扫过她朴素的学生服,素颜的脸蛋和单薄的腰身。

“你怎么变成这样,哪个才是真的你?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天风即刻意识到白露出事了,脸上竭力维持着嫌弃和不屑。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不能给以梦说话的机会。他挣脱她向舞厅豪华旋转门走去。

“我们的人已经见过白露了,她的思想转变很快。”阿诚正在向明楼汇报对白露的工作进展,抬眼正看到门口王天风被纠缠的一幕。

明楼顺着阿诚眼神看过去,见势不妙要下车去阻止以梦,毕竟今天他和王天风在这里见日本人,出不得半点差错。

门口的打手却先于明楼聚到以梦周围,准备教训如此大胆纠缠客人的。

“我这傻闺女,考学失败,又跟男朋友分手,脑子受了点刺激,逮着个好看的就当男朋友打,多包涵,多包涵。”董建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拦腰一把搂住以梦,紧捂住她嘴,连拖带拽过了马路,塞进自己的车里,朝司机大声吩咐“开车”。

打手们看在塞来的几张票子份上,没有动手也没追赶,乐呵呵看董建昌手忙脚乱的狼狈相。

“他怎么在这儿?刚才那个眼神是在看你吗?”阿诚透过后车窗看着远处的董建昌费力关上车门,以梦再次把头伸出窗外试图逃跑。董建昌从另一侧上车,将她硬拉进车里。

“董建昌这个人太复杂了。”明楼来不及多想,下车追上王天风。

 

董建昌揉着被踢疼的腿,“你怎么认识那家伙的?他怎么你了?”

“我以为他是个好老师的。”

“看路。”董建昌突然呵斥时不时瞄着后视镜偷看以梦的司机。

以梦用手背抹抹眼泪。

 “懂了,他这是甩人的老毛病又犯了。难怪辞职了呢,原来是遇上你这克星了。幸亏他跑到上海了,不然就你这闹腾劲儿,南京真得满城风雨了。”董建昌递过手帕,眼里闪着一丝幸灾乐祸,不无欣赏地打量着以梦,“你这小丫头胆子够大的。你知道要是刚才没人管你,你会怎么样吗?”

“能怎样,大街上那么多人呢。不管你是谁,谢谢你救我,但我不会放弃。”以梦怎能不知道那些危险。可想到街上那么多人,她又绝不会一个人去陌生街道和小路,便不觉有何危险。

“瘦是瘦了点,但好在长得还凑合,能卖几个钱。”董建昌打量着穿着蓝布褂子的以梦。

“你什么意思?”以梦气呼呼地质问。

“大街上的可不全是好人,暗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呢,要不是我,明天,你可能就要在舞厅和牌局里卖笑了。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总觉得:我有什么不好的,我哪点比别人差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自尊心备受打击。但感情这东西,真的没有谁比谁差,就只是莫名其妙的喜欢或者不喜欢,毫无道理可讲。”董建昌开导着以梦,可越说心里越酸楚。他的立华当初爱上黄庭轩那混蛋,直到现在心里还有他。他能怎么办?没办法。谁让他董建昌就是爱她呢。

“你认识黄老师,呸,黄人渣。”以梦岔开话题,不想再和身旁的老人家讨论感情问题。

董建昌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内心说道:岂止认识啊!“忘了那混蛋吧,他不是只对你如此,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你还想咬回去吗?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以梦不回答,心里盘算着如果百乐门去不成,该怎么打听他的消息。

“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住哪儿,总不会在上海都没个投靠的亲友,就冒冒失失跑来了吧?那可真是贼大胆了。”

“好了,你说好多次我胆子大了,烦不烦,这是我同学家。”以梦递过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

“记得,别去舞厅门口,我不是吓唬你的,落人贩子手里,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一定要带他回南京。”

董建昌犹豫片刻说道,“后天,有个舞会,那人渣也在受邀之列,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进去,敢去吗?”

“一言为定。”

“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去买点衣服,穿这个你是进不去。”

“手绢脏了,过几天和钱一起还给你,能留下你的姓名和地址吗?”

“不着急,等我真帮了你再留也不迟。”

 

舞厅

“那姑娘被董建昌带走了。”明楼借着一阵高亢的小号旋律,贴在王天风耳边说道。

王天风眼里显出惊讶,随后又闪过一丝安心,“至少她安全了,以我对老董的了解,他会一路护送她回南京。”他边说边朝着远处正举杯致意的男人点头微笑,随后拿起酒杯礼节性地一敬,“我们得过去。”

两人款款穿过休息区,在一个矮个灰西装男人面前停下,谦恭地躬身行礼。

“永田先生能赏光,是祥生公司和明氏企业的荣幸。”王天风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黄老板的日语说得真是太地道了,连我这个东京人都挑不出毛病。”

“如果他是日本人,肯定早已是帝国的优秀军人了。”消瘦的高个中年人边说边走近永田。他戴着黑边小圆眼镜,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假笑,镜片后的小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中岛前辈。”王天风深深一鞠躬。

“这中岛君可是很少夸赞别人的,黄老板一定是士官学校的优秀学生了。”永田一抬手,招呼大家随他上楼。

 

南京

“楚主任这回是豁出去了。”工作人员甲故作神秘地说。

“怎么说?”乙感兴趣地凑上前。

“那个法政系的小美女,其实好几个部门都看上了,四处给他施压,他就死扛着不放,还放话要定了。”

“你说他跟这小姑娘什么关系?”丙小心翼翼回头张望,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

“怕是老房子着火,没救了。”甲乙二人坏笑着异口同声说出风凉话。

“看他平时一副正人君子,不识人间烟火的德行,整天整肃风纪,不买豪宅,不去舞厅,不游花船,不逛青楼楚馆。结果呢,背地里比谁玩得都猛,道貌岸然假道学,真小人。”甲继续损着楚材。

三人一阵窃笑。

立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背后嚼舌根子胡编乱造也算为党国尽忠,你们都够得一打一等云麾勋章了。”

三人如受惊的麻雀,作鸟兽散,坐在办公桌前装蒜。假模假样陪着笑脸,实际则一副你奈我何的玩略姿态。毕竟楚材的势力再大,这些人也都有着各种来头,千丝万缕错综复杂,谁也不见就能拿他们怎么样,一句话:有恃无恐。

楚材反倒没听见似的,若无其视拿起桌上一摞文件,转身出去了。

立仁气吼吼追出来,随着他下楼,出了西侧楼。

“你给我站住。”立仁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竭力压低的声线里溢满怒意和不解。

楚材不紧不慢转过身。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以梦到底什么关系?对我也不能说吗?你就任凭那些小人背地里编排你?他们哪个不是被你处罚过,现在借机报复。风言风语你抵得过一时,时间久了,传到委座耳朵里,人言可畏啊,假的也成真的了,你百口莫辩。”

楚材无动于衷地抬眼瞟了立仁,兀自转身离开。

立仁满腹怒意,恨恨地追过去,没走几步又停下,折回西侧楼方向后又转回来,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使劲叹着气,在石砌小径上来回走动,最后还是追过去,上了车,砰地一声重重关闭车门。

“你就能忍得下这口气?”立仁憋着着一肚子怒气,悻悻地问。

“还是操心你和白露的事吧。我和以梦不麻烦你惦记了。”

 “她还是不肯见我。”立仁忍不住倾诉心中惆怅。

“别放弃,她早晚会感动的,毕竟那混蛋已经彻底不要她了。”

“以梦竟然请了事假,到现在都还没回学校。”立仁说道。

“我们只是考察这些学生的学业、家庭背景和思想倾向,并不是每时每刻监视他们。”楚材知道以梦私自离开南京,但去了哪儿他竟然没有查到,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丫头还真是聪明。

“别装了,我查过以梦,你给的那些档案都是假的。”立仁对上楚材的目光,却无法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寻到答案。

“别追问,也别插手,就当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秘密。我保证以梦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更不会危害到国家,给我点空间好吗?”

“我只是心疼你。被那些小人借机诋毁,我替你不值。”

“那些都不重要,想做一番事情的人,总会面对这样那样的流言、误解和诋毁。只要他们不碍我事,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上海

董建昌的车准时停在了里弄口。

以梦穿过一群嬉闹的小朋友,让过一辆卖水的板车,开门上了副驾驶。

董建昌开着车拐出巷子,“他总是习惯性的错过值得爱的女人。你这姑娘不简单,我要是他,才不要那些莺莺燕燕,直接娶了你。”

“你这么大岁数说这些不好吧”

“谢谢你嘴下留情,没说出老不正经来,不过你打一开始也没把我当长辈。这么多天不在学校也不回家,家人就不找你吗?要不我们去警察局查下失踪人口报告?”

“我没家人。”

“好啊,那王八蛋学会骗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了,这倒是风险最低。”

 “干嘛帮我?”

“我跟他有仇,就想看他笑话。”董建昌点上烟。

“你够坦白。”

“你也够胆大,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要真是,何必等到现在。那天晚上就该把我卖了吧,我不是还能值几个钱吗?”以梦揶揄着。

 “姑娘,你比我家诺诚也大不太多,听我一句,今晚见到他,别胡闹,好聚好散,彼此还都能留个体面,犯不着弄得那么难堪,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以后找些和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喜欢吧,别搭理黄庭轩这样的。你不是这些男人的对手的,别被他们潇洒倜傥的外表骗了。”董建昌劝着以梦。

以梦看着董建昌,脸上现出无语的表情。“我本来就没想闹,只想他跟我回去见一个人。你不明白的。”

“也就是说,你折腾这些都不是为了自己?”董建昌显然不信,他觉得是以梦不好意思,于是臆造了一个“别人”。

“为一个特别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董建昌抬腕看了手表,和王天风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送你去时装店,之后我的司机会来接你去会场,我在那儿等你。”

 

栖霞山

薄暮里传来悠远的钟声,炊烟袅袅升起,随着晚来的秋风飘出院外。

老尼姑站在一扇门铰处生了青苔的古旧木门前,朝着立仁一揖。

立仁恭敬地躬身还礼。

“您还是回去吧。她不想见您。”

“那我只能失礼了。我就在这里等,直到她同意见我。”

“施主,这山里马上就要下雨了,庵里的规矩我不能让您进去,秋雨寒凉,淋了雨是要生病的。”

“师太放心,我带伞了,也有雨衣。”立仁执着地指了指身后一块大石上的几件雨具。

庵门吱扭一声开了道缝隙,小尼姑递给师傅一个信封。

“她给你的,看完了还是回去吧。”老尼姑无奈地转身进了门。

立仁拿着信,怔怔地望着庵门砰的一声在面前关闭。他将雨衣扑在石头上,坐下很久,才鼓足勇气打开,却发现信上只有页尾处有唯一一个“露”字。

白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对他无话可说。

他不放弃!白露的人生不该在青灯古佛前渡过。立仁暗暗发誓要给她世上最幸福的生活,幸福到彻底忘记那个混蛋。

山林间腾起一片潮湿雾霭,渐渐袭向立仁坐着的石头,冰冷的山风穿透了他的中山装。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昏昏沉沉地觉得鼻子塞塞的。

在门缝里观察了许久的老尼姑再也不忍心看立仁折磨自己。庵门再次打开。她叹着气来到立仁跟前,“孩子,回去吧,她已经离开了。”

立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离开,什么意思?”

“给你那封信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山去了。她说如果我告诉你,她就再也无法脱身,会有人来抓她。只让我劝你离开,可你就是不走,再待下去真要病了。”老尼姑无可奈何,不得已告诉了立仁真相。

楚材办公室

副官急匆匆进门,递上一份王天风发来的电文。

“这些天,黄庭轩那边有什么问题吗?”楚材看着“以梦在上海”的电文,竭力忍着怒意。

“一切正常,就是昨天在百乐门门口有个武疯子捣乱,后来被赶来的家人带走了。”副官低着头说完,大气都不敢出,偷眼用余光瞄了下楚材。

“武疯子,”楚材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怒火中烧地将电文揉做一团,扔在手下脸上。他想发火,可又怪不得他们。毕竟在上海的行动组不认识以梦。

桌上的红色电话猝然铃声大作,紧接着一旁黑色的也响了起来。

他黑着脸即刻接起红色电话,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立刻去栖霞山接杨主任回来,十万火急。

黑色电话再次响起急促铃音。

楚材气急败坏接起来吼道,“说话。”

听筒里传来凄切地抽泣声。

楚材立刻意识到是立华。

“对不起,我找不到立仁了,只能来麻烦你。诺诚他不见了。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可我实在是——”

“我去找你。”楚材挂断电话,直奔她家。

立华家

“老董呢?”楚材边说边跟着进了客厅。

“找不到他,两天前就去杭州了,副官也联系不上他。”立华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楚材镇定地环顾四周,“幸好伯父没在家,暂时瞒着吧。他什时候回来?”

“去老友家了,三天后回来。”

“家里的人都可靠吗?”楚材踱到厨房门口,看了眼正做饭的佣人,招呼着立华上了二楼露台,“那孩子最近有什么奇怪吗?”

“跟老董吵了一架,说老董不去抗击敌人,只会自相残杀,让日本人乘虚而入。”

楚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感觉自己也被彻彻底底骂了。

“他最近在学校参加什么活动了?那边的也算,都说出来,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些对老董怎样。”

“他和同学参加了剧团,最近总是很晚回来。”立华偷瞄着楚材。

“我保他没事。”楚材斩钉截铁地保证,给办公室打了电话,吩咐整理学校监视记录,转身向门口走,迎面碰上急急进来的立仁,“你跟我走,事都赶到一块了,我们路上说。”

“两件事。第一件,诺诚不见了。第二件,长谷川清的舰队已经在黄浦江外,虹口的鬼子在加固工事,四处打探情报,我需要你去上海。有个参谋军官一直在和朗本实仁接触,这个朗本是日本在上海的第二号人物。第一号人物永田,王天风已经在接触了。我会电告王天风,在日本人那儿为你周旋。如果我猜的没错,诺诚很可能也在上海。”楚材语速极快,立仁聚精会神听着。

车戛然停在台阶前,工作人员递上公文包。

“计划到车上再看,保重。”楚材正要下车,又补充一句,“诺诚的事不要告诉王天风。”随后他在一众手下簇拥下拾级而上。

轿车急速起步,载着立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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